YOU CAN (NOT) REDO

新人检察官茂茂和老油条辩护士灵幻

 

6
  

    “ 影山先生？” 铃木绫子打开门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您也来啦？” 少女黯淡的脸上浮出一个浅浅的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 嗯，路上碰到了灵幻律师。” 影山茂夫乖乖地遵循着灵幻的命令，尽可能演出一副我和这个跑火车律师一点不熟而且还很讨厌他的样子。“ 他说要来看看铃木小姐，我就跟着一起来了，不方便吗？”
    “ 没有的事，影山先生能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铃木绫子带着笑往后退了几步迟迟再和灵幻打了招呼。“ 快进来吧，灵幻先生也。”

  趁着铃木绫子去拿备用拖鞋的空档，灵幻新隆攀在影山茂夫肩膀上小声道，“ 她看起来很喜欢你，” 嘴唇一开一闭意外擦过了影山的耳朵，“ 异性之间的那种。” 怕这木头瞎领会，他又补上了句，说罢还用手肘捉狭地戳戳影山茂夫的胸口，就差没再加个轻浮口哨了。
  “ 请别开玩笑了… ” 影山茂夫整个人僵得笔直，只有嘴动了动。不知道是灵幻新隆说的话还是他本人激得影山连眼睛都忘了眨，薄红从脚底板开始蔓延到头顶心。
    “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 铃木绫子弯下腰将素白色的棉布拖鞋放在地上，居家服的领子开得不小，灵幻新隆蹭着把不该看的全看了个遍。
    “  正在说铃木小姐好像很中意影山检察官嘛。” 灵幻新隆拍了拍影山茂夫的肩，后者一个惊颤差点把西瓜都磕掉了。“ 果然还是年轻比较好。”
    “ 说笑了，灵幻先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多的样子。” 铃木绫子的眼神几乎是默认了。

  “ …打扰了，厨房在哪边，我把慰问品先放一下。”

  “ 啊，在这边，我来拿吧？” 铃木绫子伸出了手，迟了点才发现了影山抱着的西瓜，“ 西瓜？这怎么好意思！真是破费了。” 嘴上客气着，但她脸上带着的笑却僵了半秒。

 

  不喜欢西瓜？西瓜过敏？觉得礼太大了？ 灵幻新隆不解。

 

  “  还是我来吧，铃木小姐身体抱恙还需要多加休息。” 影山茂夫稍稍后倾了点，将手中的西瓜往后藏了藏，“ 这分量也挺重的。” 

    “ 是害羞了吧。”灵幻新隆挪揄道，铃木绫子在一旁哧哧地笑了出来。影山茂夫说了声借过，几乎是落荒而逃进了厨房，耳朵尖红得铃木绫子自然不疑有他。

    “ 影山先生很纯真呢。” 

   谁说不是呢，这么大个人了还挺可爱的。灵幻新隆难得站在了统一战线。

   “ 灵幻先生随意坐吧，我去把西瓜切了！” 铃木绫子没等有回应就小跑着往厨房去了。

   灵幻新隆正巴不得能单独逛逛，虽然挺对不起影山茂夫的，但是谁叫他太惹小姑娘喜欢呢，找线索和谈恋爱可不能并存。

    “ 真干净啊…” 单身独居男子在客厅四处摸摸后不由得感叹道，谁不知道白色米色这种极浅色系是最难打理的，铁不耐脏，他灵幻新隆因为不小心沾上污渍而毁了的白衬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在这件事上还挺有发言权的。

  

  太干净了。

 

  不仅是打扫的力度，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家给人的第一印象，毫无疑问的会是干净：雪白的墙壁，白色的布艺沙发，米白色的混织地毯…单一素净得让人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位风俗从业者的生活环境。

  不知道为什么，灵幻新隆心中涌上一股不适感，他甩了甩头刚想探进铃木绫子的闺房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强压下惊呼声的他不可控制地往旁边跳了开来，待急急忙忙转过身后才发现后面站着的是单手拖着托盘，一脸疑惑的影山茂夫。

   “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刚回魂的灵幻新隆不免质问了下让他人魂分离的罪魁祸首，带着些许没头没脑责备的意味。

  “ 对不起。” 影山茂夫有些手足无措，“ 喝茶么？ ” 他走了几步将托盘放在了玻璃茶几上。

  “ 她人呢？” 灵幻新隆跟着用口型问道，影山茂夫收了托盘指指厨房，做了个切东西的手势。

  “ 影山君，能不能帮下忙把西瓜也端出去？” 铃木绫子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 在靠近煤气灶的地方应该有过个刀架。”影山茂夫急急倾过身在灵幻新隆耳边道。“ 料理台上有明显的黑色印子，长方形，现在被案板遮着。”

  “ 她的刀现在放哪？什么颜色？” 感觉到影山茂夫有直起身离开的趋势，灵幻新隆伸手拽住了其衣领再将他拉得更低，距离近到灵幻几乎是被圈在了影山的怀里。

  “ 抽屉里，普通的刀，刀柄是黑的。”

  

  “ 影 — 山 — 君— ”

 

   “ 来了。”

  灵幻新隆赶忙放开了手中拽着的衣领，愧疚地朝着对方笑了笑。影山茂夫点了点头后就直奔厨房，留下灵幻一个人神游天际。

 

 

7

 

  “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无籽西瓜啊！” 铃木绫子笑得像个藏了糖的小朋友，“ 真是谢谢灵幻老师了！”

  “ 嗯嗯。” 灵幻新隆稍微敷衍的点了点头，他只是在超市中随手抓了个个头小点的去称分量，没想到正巧拿了个高科技。“ 我还怕铃木小姐不喜欢西瓜。”

  “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有籽吃起来很麻烦。”铃木绫子用小叉子叉了块西瓜递给了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影山茂夫。“ 感觉没办法接受异性看到我吐籽的样子。”

  “ 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影山茂夫瞄了灵幻新隆一眼，后者松松垮垮的什么表示也没有。“ 铃木小姐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吧。”

    “ 还有很多啊，” 铃木绫子执意将手又往影山茂夫脸上凑了凑，“ 影山君再不拿我就喂你啦！” 这下灵幻新隆总算肯施舍一个看戏的眼神，老神在在地咬了口自己手上的西瓜。

 

  影山茂夫拗不过女孩只好半推半就的接了。

 

  “ 对了，都忘了，灵幻先生想问我什么？” 铃木绫子心情挺好，连对着算是敌人的灵幻新隆也抑不住的笑。

    “ 藤井先生托我来给你道歉，不可思议吧。” 灵幻新隆用白色塑料小叉子敲了敲瓷碟的边，将血红的汁水甩干净。

 

  这事影山茂夫可是第一次听到。

 

   “ 噢，” 出乎意料的，铃木绫子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反感，更确切地说是没什么反应，就好像藤井森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不是拿着滴血的刀追着她近百米的杀人犯。“ 没事啦，反正他也很快就会获罪。”

  “ 这是在公然挑衅我的业务水平吗？” 

  “ 灵幻老师。” 影山茂夫皱着眉叫停道，“ 还有其他什么想问的吗？”

  “ 嘶 — ” 影山茂夫的神情有足够的不耐烦，就连灵幻新隆也搞不清影山到底是遵着他的要求在演戏还是真的对自己意见挺大，“ 铃木小姐喜欢白色吗？”

  “ 这与案件内容有关吗？”

  “ 检方在这我还能问出点其他什么与案件有关的吗？”

  “ 我在这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你臆想对话的发生。”

  “ 好啦好啦，影山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没错，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白色了，看上去非常干净，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很快乐，” 铃木绫子直起身将快见底的茶杯放在了托盘上，“ 我去加点热水。”

  等到她的背影离得够远后，影山茂夫急急拉住灵幻新隆的手，对不起！他用口型比道，我没有这种意思，随后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眼直直勾住灵幻新隆，一脸决绝，仿佛下一秒就要切腹谢罪一样。

  灵幻新隆被迫攥了对方一手的冷汗，他反握住影山茂夫的手，安抚性地拍拍，“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心中不由得担忧起影山检察官的未来，要是每次在法庭上凶完辩护方回头就给人这样道歉，啧啧，他可想不到任何好结果。

  

  “ 你怕被人追杀吗？” 灵幻新隆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 ？”

  “ 快 — 说— ”

  “ 如果可以帮到灵幻老师的话，我会尽力的。”

  “ 那和我谈恋爱吧，如果能结婚的话倒是更好。”

  “ ？！”

  “ 决定了吗？决定就要公开了。”

  “ ！” 

8

 

  “ 灵幻老师，”  影山茂夫刚踏出铃木绫子的家就被推到了墙上。“ 等会…” 他手足无措一阵后选择最为保险的立正姿势，紧紧靠着墙，站得像棵国防边界小白杨一样。

  “ 放松点，” 灵幻新隆动作还算轻柔地掰过了影山的肩，“ 就试试，不会结婚的。” 

  “ 问题可不是这个…！” 影山茂夫根本一头雾水地被拽过了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隔音并不好的房间传了出来。

 

  “ 来了。” 灵幻新隆将搭在影山茂夫肩上的手扣上了对方的后脑勺，“ 放轻松。”

  “ 影山君！手帕忘拿了！” 铃木绫子旋开了门把手跑了几步到了过道，没费力就找到了好像正在激情热吻的影山茂夫的挺直背影。 “ 影山君？”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 啊，不好意思。” 灵幻新隆从影山茂夫身后探出了头，“ 这个是我的。” 他忍着笑推了推闭着眼睛憋着气的大红脸，“  他不是那个年代的人啦。”

  “ 是…是吗？” 

  “ 喂，转过头，快看她。” 灵幻新隆悄声道。

  影山茂夫下意识的转了头，在看到铃木绫子那一秒他心中公平的天秤就开始大幅倾斜了 —— 那绝对称不上是个正常的反应。

  铃木绫子整个人就像个大功率马达一样浑身哪个部位都在抖，许是怕下一秒就会将自己的发条崩断般，她强忍着将右手隔着手帕扣住了左手腕试图让自己稳定下来，没多久，手帕上便肉眼可见的渗出了血。影山茂夫与她只不过是个认识一个星期不到见面不超过三次的公务人员，怎么算都达不到让她能这么上心的标准。比起失恋，铃木绫子更像是遭遇了什么夺走信念梦想全部生活的晴天霹雳。

 

  “ 靠北…这人搞什么啊…” 

 

  影山茂夫下意识地上前了几步，“ 铃木小姐… ” 他伸出手想着起码处理下她裂开的伤口，“ 你…”

  “ 这件事能不能帮忙保密？” 灵幻新隆抢了白，嘴里吐出的话真真是毫不客气，“ 我是无所谓，倒是他可能会被调离这个案子，下一个检察官可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来骚扰你。 ” 

  铃木绫子布满泪痕的脸上陡然出现了近似阴狠的表情，她将手帕塞到了影山茂夫的手里，一言不发的进门再锁门，全程就当灵幻新隆是空气。

  “ 快走。” 灵幻新隆立刻将黏黏糊糊的手帕胡乱塞进了口袋，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影山茂夫沾了点血的手心。

  “ 灵幻老师…” 影山茂夫有点担心铃木绫子的精神状况，本着人道主义与义务制教育的熏陶，乖孩子影山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再度确认对方情况比较好。

  “ 别去，她要拿了刀出来你能怎么样？ 我可没本事架住一个隔着手帕还能将结了疤的伤口硬生生戳破的怪力女。” 灵幻新隆尽可能的将话说到不留余地。

  “ 我可以。”

  “ 你不可以，你根本不会下手，不要以为我没看见刚刚她喂你西瓜时你的臭屁脸。”

  “ 很明显吗？” 影山茂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来你心里真的有暗爽啊？

  “ 总之先走，放心，她对自己绝对干不出什么出格事。”

 

 

9

 

  灵幻新隆端着托盘在吧台边上找到了趴在桌上的影山茂夫。

  “ 累了？” 鲜少能看到这么松松垮垮的影山茂夫，灵幻新隆觉得有点稀奇。

  “ 为什么？” 

  “ 铃木？她喜欢你讨厌我，我还存心气她。” 灵幻新隆将托盘上的东西挑了几样推给了影山茂夫，“ 这就算你今天的工资了。我是想看她情绪波动，但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 谢谢。” 影山茂夫点了点头，撩过了个汉堡包。“  藤井先生真的要给铃木小姐道歉？” 

  “ 假的，他精神失常了，一个礼拜都没说过话。” 灵幻新隆语气平平，好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一般。“ 沾上了这位铃木小姐，一家全赔进去了。 ”

  “ ！什么 ” 影山茂夫第一次听到这话，虽说确实他也没见藤井森在法庭上有任何表现，但他一直以为是灵幻新隆教的：多说多错干脆保持沉默。

  “ 所以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无罪，不好意思，你这场输定了。” 灵幻新隆嗦了口可乐，“ 你看见铃木刚刚那张脸了吗？ 不妙啊。” 

  影山茂夫回想了下铃木绫子那写满我恨世界更恨你的脸，顺带还再琢磨了下当时灵幻新隆在自己肩上陡然抓紧的手。

 

  确实不妙啊，灵幻老师看起来超怕的。

 

  灵幻新隆自然不知道对面人脑内所想，继续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淡定从容前辈样，“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我们两个不落单，应该没什么事。” 他还是挺相信肉改部用血汗泪堆出的影山茂夫。“ 就算被逮到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会像藤井夫妇那样惨。”

  “ 假设铃木小姐是犯人，” 影山茂夫拿出了一根薯条当作是薯条绫子，

  “ 她就是。” 灵幻新隆插嘴道。

  “ 好，那么铃木小姐策划当着藤井先生的面杀害藤井夫人，有什么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他又拿出了两根，在其中一根上沾了点番茄酱，假装成遇害的藤井夫人。“ 如果和今天一样是感情波动的话，藤井先生立刻持刀追杀，根本没有达到任何预期效果。”

  “ 不，不是藤井森。她知不知道藤井森的名字还不能断定，但她绝对没把他放在心上。” 灵幻新隆将薯条森塞回了包装。“  藤井森对她来说就是普通的路人，和这些薯条一样。”

  影山茂夫联想到少数铃木绫子提到藤井森的片段，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灵幻老师真厉害。” 

  “ 在藤井夫人和铃木之间肯定有什么，假设她还是那么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藤井夫人，那么为什么不杀了藤井森和拐着藤井夫人私奔？” 默认了夸奖的灵幻新隆有些懊恼地抢过了薯条绫子，“ 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莫名其妙喜欢人？”

  “藤井夫人的职业是护士，”影山茂夫补充道，“ 铃木小姐的伤不是自己涂点消毒水就能好的，也许会在医院里单方面认识藤井夫人。她喜欢白色，也应该喜欢医院那种地方。”  

  “ 噢也对，说起白色，铃木的刀刀柄是黑的吧？为什么？她连杯垫都一定得是白的，整个屋子就像连续办了三年葬礼一样素。” 灵幻新隆想起了影山茂夫刺探敌方厨房带回的情报，“ 有过一套刀架，然后丢了，因为其中有一把刀插在了藤井夫人的胸口，短时间内市面上买不到白色陶瓷刀就先买一点普通的来代替。” 

  

  一通万通，但两人都知道，推测再怎么有逻辑性有说服力，它还只是个推测，上不了台面。

 

  灵幻新隆泄愤般一口咬下了薯条绫子将其腰斩。

 

  “ 还有一天，灵幻老师不用很着急。” 影山茂夫将手中的薯条受害者往灵幻新隆方向戳了戳，“ 灵幻老师还要吗？”

  “ 喂食play？ 也对，我们两个好歹已经是情侣了，该做做这些事了。” 灵幻新隆张嘴咬住了薯条，眼角上挑，带着调戏性质的眼神便送给了影山茂夫。“ 小心被揭穿噢，茂夫。”

  “ 以后都要这么做吗？” 影山茂夫有点退缩。

  “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只在铃木面前演演就行了。” 灵幻新隆心里有点小失望。“ 我俩也没什么一直相处的时间。”

  “ 不行，” 这次影山茂夫倒是态度决绝，“ 我不放心灵幻老师。” 他心里也知道灵幻新隆连个西瓜都提不动五十米。“ 在案子结束前，我会尽量和灵幻老师待在一块的，如果冒犯到了也请谅解。” 他深吸了一口气，“ 新隆。”